章·七
皇上病了，病症缠绵许久也不见好，虽无要事奏报，但臣子们无不担心，沈追早前与陛下交好，几位大臣找到沈追，要他代为探望。沈追倒是不以为然，蔺先生若是安安稳稳的待在宫里，而不是箭矢一般冲回琅琊阁寻医，那陛下定是无大碍了。可蔺先生不叫御医上前，谁也不知陛下到底如何了，如此担心也是正常心性。
罢了。沈追一拍桌子。去吧。
马车骨碌碌到宫门，迎出来的是列战英，上前一拜问声好。
“沈大人，蔺先生吩咐了，陛下要休息，谁都不见的。”
沈追皱眉“麻烦将军通报一声，几位大人不放心问陛下安好，这才叫我来的。”
战英面露难色，这通报一声免不了被蔺先生一阵骂，可沈大人与陛下交好，怎么也不能怠慢了不是。
走进寝宫，萧景琰靠坐在榻上，肩上披着一件厚重的斗篷，蔺晨放下留着药渣的碗，递给他一杯清茶。这是刚服了药。战英低下头，一拜。
“陛下，沈大人求见……”
“都说了谁都不见，陛下要歇息！”果不其然，战英没说完，蔺晨就劈头盖脸一大通。
“好了，沈卿可有要事？”景琰拦住他，问战英。
列战英支支吾吾一阵，还是张口“无甚要事……”
“无要事？！”蔺晨‘噌’的站起来，战英一抖，脸皱成一团，等着他又一通骂。
“蔺晨。”萧景琰叫他一声，这人气呼呼的吐出憋着的一口气，负气的坐下。安抚了蔺晨，景琰才对战英说“偏殿备茶。”
“是！”战英得了令，逃一般的走了。
蔺晨没来得及叫住战英，瞪了景琰一眼：“这个你见了，那是不是来多少个都要见？”
“我已多日不在朝，再不面见朝臣，怕是要乱了军心。”景琰解释着。
“军心军心……又不在军中……”蔺晨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嘟囔了一声。
景琰好笑的看着他，仍然解释：“你不愿他人来打扰我，沈卿走时嘱咐一句便是。”
蔺晨终于笑笑，一双眼睛转向他。
“这还差不多。”
沈追听说皇上准他见了，一阵欣喜，急忙整理妆容走向偏殿，但列战英拉住他：“大人，您尽早回去，蔺先生……怕是不乐意您过来的。”
沈追心下了然，点了头。
一入偏殿，一股暖意扑来，沈追皱皱眉，印象中的偏殿似乎总是清冷的，暖些倒不是不好，只是他有些不习惯。低着头拜了，皇上说赐座，听着略显沙哑的声音，他才抬起头来看看景琰，这时他才明了为何偏殿如此暖意融融。几日不见，陛下似乎清瘦了一些，肩上披着厚重的外裳，面色不佳，但腰板仍然挺得比直。
“沈卿为何来了？”景琰一双眼里满是笑意，低哑的声音满着为帝者的厚重，却又不失为友的情谊。
沈追看着他久久不言，坐席摆好了，他却也不坐。片刻之后，沈追又弯腰一拜。
“陛下保重。”
景琰笑笑：“无事，不过是风寒。”
沈追还是不坐，欲言又止。按说陛下安好，他可以回去与同僚交差了，但他仍想关切两句，却又怕误了皇上歇息。
“卿且坐。”景琰又劝他坐下。
“谢陛下。”如此，沈追只好坐下。
“救济之事可准备妥当？”谁知沈追一坐下，景琰便问起了公事。
“哦，妥当妥当！”沈追匆忙作揖，连声答道。
沈追今日有些过分紧张，恨不得每个问题都站起来把礼仪做了全套，如坐针毡的样子，景琰自是看在眼里，他心知沈追关心自己，心知时间久了会遭蔺晨埋怨，心知自己病中坐不了许久，可他还是一件件的过问。
蔺晨在门后一件件的听着，只得叹一口气。
罢了，此时他只是帝王，不算是萧景琰。
沈追终于告退，出了殿门便碰见蔺晨，这人不知何时落在他跟前，也不知从何处来的。
“沈大人。”蔺晨冷着脸叫他一声。
沈追被吓了一跳，回头看他。
“蔺……”先生二字未出口，蔺晨朝他深深一拜，沈追朝着这白衣拱了手，才想起自己不必行礼，讲蔺晨胳膊一抬请他免礼“先生何意？”
“陛下病了。”蔺晨立起身回他，也不多说。
“是，陛下欠安还心系国事，我等当为陛下分忧。”
“大人明鉴。”蔺晨似是十分满意，冷着的脸终于多了一分笑意。
“还请先生好生照料……”沈追张口说了一半，又见蔺晨挑眉，住了口，微微一笑。
蔺晨什么都没说。
“告辞。”沈追出了宫门。
这下不会再有人打扰景琰了。
“沈追。”蔺晨一脚踏进偏殿，嘴里念着。
“如何？”萧景琰果然仍在偏殿等他。
“是位贤臣。”
“用人不疑。”
蔺晨一笑，景琰面色却一凛。
“蔺晨。”景琰唤他一声，蔺晨应他一声“陪我去看看小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