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莼 —

【云次方】你坚持一下,我给你吃个糖。

【突然开始】预警。

【突然结束】预警。

【突然沙雕】预警。

  高烧令他头昏脑涨,自从下了台开始,身上关于痛觉的感官一齐复苏,他的喉咙,他的肺,他的头、肩膀、后背、腰,还有胃,没有哪里是不痛的。阿云嘎捂着胃,冷汗湿透了演出服,从后台的通道走出来,走廊里没有暖气,冷得他一阵发颤,徒劳地裹紧身上的西装,收效甚微。他脚底发飘,几步路走得摇摇晃晃,郑云龙怕他下一秒就要栽到地上,搂住他肩膀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虽说这人仍然倔强的没把重量卸在他身上,但起码倒了能扶一把。
   
   他们坐在后台的沙发上,别的老师还在唱歌,阿云嘎时不时鼓一下掌,听歌听得东倒西歪,又坐直,他腰疼,一会儿又缩起来,为了录制效果他脱了才穿上没一会儿的羽绒服,郑云龙问他冷不冷,他沉默的摇摇头。
   
   有句话郑云龙忍了一晚上,现在看阿云嘎不停地变换坐姿,大约是怎么坐都难受,他还是忍不住了,便趴在他耳朵边上轻声说:“咱们去医院吧……”
   
   咱们去医院吧。这话明明是在他耳边说的,传到他耳朵里却像是隔了一道门,声音闷闷的,就快要听不清楚。他有些迟钝的转动脖子看向说这话的人,这个动作牵得他脖子咔咔作响,从骨头缝里渗出一阵酸痛,他默不作声的忍了一会儿,半晌,挤出一句话:“没事儿。”
   
   ……
   
   你都这样了。
   
   去医院吧。
   
   拖成肺炎你就高兴了。
   
   别硬撑了。
   
   你又不是铁人。
   
   我看你怕不是个傻子。
   
   郑云龙脑子里冒出一大串训斥的话,誓要把这人骂醒,但如今他只呆看着阿云嘎布满血丝的眼睛,一时间竟然什么也说不出,他动动嘴唇,只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哑巴,心里一阵发酸。
   
   阿云嘎突然咳嗽起来,一开始只是小声得咳,震得他胸腔作痛,后来他咳得弯下了腰,怎么也止不住,他咳得缺氧,脖子和脸憋得通红,郑云龙摸着他后背,轻轻地拍,不敢用劲儿,生怕一下把人拍散了。
   
   阿云嘎的脸色实在差得吓人,正好前一位歌手演唱完毕,导演宣布暂停录制中场休息,赶紧叫来了医生。他被扶到小房间去量体温,夹着体温计的空档,医生拿出听诊器,让他深呼吸,他却觉得跟上刑似的,嗓子里都是血腥味,从喉咙到肺全都牵着痛,
   
   呼吸有很明显的杂音,听得医生脸色一变,再一看体温计,都快到头了。现场应急的医生是全科医生,只能做个初步检查,搞不好是肺炎,不敢耽误,只说赶紧把人送医院。
   
   郑云龙立刻忙起来,冷静地吩咐着去把车开过来,又去跟导演确认情况,有条不紊。但他其实已经慌得不行,只有他自己知道。等他再回来休息室,阿云嘎正严严实实地羽绒服缩在沙发上,帽檐压得很低,挡住了他的脸,这人一动不动,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
   
   “走,去医院。”郑云龙过来扶他,他虚弱的挣扎了一下,开口似乎是想反驳,但最后变成了几声咳嗽。
   
   “听话。你坚持不了了。”郑云龙又凑在他耳边沉声道。
   
   推拒的手被郑云龙反手抓住,稳稳握在手里。握住他的这只手温暖极了,似乎一瞬间让他柔软了下来。阿云嘎愣了愣,小声叹了口气,哪里都痛,他突然觉得委屈极了,一点不错,他坚持不了了。
   
   强撑着的一口气一旦松下来,整个人就垮了,身上的疼痛都被放大,刚才还站在台上唱歌,现在却是坐都坐不稳了。他躺在病床上吊水,盖着毯子、外套,还盖着医院给的被子,但身上还是冷得很,他翻来覆去,头痛地要命,身上又出了好几轮的汗,昏昏沉沉睡也睡不安稳,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来换了几回药瓶,又有人来摸他额头,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被一阵铃声吵醒,恒姐把他叫起来,是视讯电话,鹤儿打来的,估计是出成绩了。他把电话接过来,房间里刚开灯,刺得他有点睁不开眼睛。
   
   “嘎子哥你还知道我是谁吗?”高天鹤的声音传出来,惹得阿云嘎笑了一声,我只是病了,不是傻了。
   
   对方一接起来郑云龙就凑过去,对面那人刚退了烧,脸色变得煞白,但好歹睡了一觉,精神看起来好多了,他一颗心落回肚子里,看着对面晕晕乎乎的老班长,玩儿心大起,突然想“欺负”他一下子。
   
   “诶,我们被淘汰啦!挂了,拜拜。”休息室里一阵笑声,情绪不高的气氛一扫而空。
   
   “怎么可能~”阿云嘎瓮声瓮气的回他,心里清楚这人一定是在逗他。
   
   听着阿云嘎浓重的鼻音,郑云龙又不忍心了,赶紧告诉他成绩,拽了拽还想再说两句的川子,挂了挂了,让他睡觉。
   
   等郑云龙半夜摸过来医院,阿云嘎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睡熟了,之前那套演出服都湿透,已经没法穿了。他掀开一点被子看看吊了水的那只手,针已经拔了,手背上粘着一块儿胶布,整只手都有点肿,郑云龙给他搓了搓,捏着他的手又去摸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但是湿乎乎的,一头的汗。
   
   郑云龙眼角耷拉下来,撇了撇嘴,医院的被子给阿云嘎盖得严严实实,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看着那张惨白的小脸儿,真是可怜的很。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怎么现在就看着小的都快看不见了?唉。唉呀。唉……他唉声叹气的,边上的小助理看了他几眼,默默把凳子让给他去边上坐着了。
   
   阿云嘎睁开眼睛,天蒙蒙亮了,他看见手边上趴着一只猫,好大一只猫……哦,是郑云龙。他虚脱的身体还没缓过来,连带脑子都有点不清醒,仍然像是一团浆糊,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算了,在梦里也挺好的。
   
   这只大猫捧着他打过针的那只手,趴在床边睡着了,阿云嘎轻笑了一声,回握住他的手。
   
   郑云龙一下就醒了,他看着对方还有些不清明的眼睛,呼地就直起身。
   
   那只猫咪凑过来,伸手掀开了阿云嘎额头上被汗打湿的碎发,把额头抵上来试了试温度。嗯?阿云嘎巴眨巴眼睛,愣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另一双眼睛,原来不是梦啊。
   
   “嘎子?”郑云龙看他还是迷迷糊糊的,有些担心地拍拍他。
   
   阿云嘎闻声慢动作一般的看过来。
   
   坏了,虽说已经退烧了,但毕竟烧到了四十度……不会傻了吧?郑云龙很正经的想。
   
   “嘎子?我是谁?这是几?啊?”他指指自己,又伸出五个手指头在他面前比划,手都快怼到他脸上。
   
   阿云嘎翻了个白眼,把他的手拍开。
   
   “唉别,你快说!啊?”郑云龙两个手钳住他的肩膀,又把爪子伸到他面前。
   
   “好好好……你是我大学同学郑云龙,这是五,五……唉你别晃了,晕!”郑云龙看起来真是急坏了,阿云嘎只好妥协,但是谁那么幼稚会觉得四十度就能烧傻啊!
   
   郑云龙后来就说了,关心则乱你懂不懂,老子这叫温柔体贴。得。
   
   两人同一班飞机飞上海,阿云嘎睡了一路,到了地方却叫不醒了,郑云龙推推他,生着病的小兔子过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哼唧一声,一摸脑门,又烧起来。但老艺术家的工作还是要继续,吃了两颗布洛芬接着燃烧生命,但结果就是,吐了个爽。
   
   在琦琦家沙发上没坐一会就开始浑身发冷,郑云龙在跟川子在聊天,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帮他拢拢衣服,他一开始没说,后来就开始头晕,一阵阵泛恶心,这才伸手摸索着不远处的另一只手,手指头伸出去抠抠郑云龙的手心儿。
   
   “龙哥,我想吐……”
   
   郑云龙吓了一跳,架着他去了厕所,他吐了半天吐得脸色发青也没吐出什么来,从早上到现在他只喝了两碗粥,还是郑云龙硬给他灌下去的,能吐出来才怪。郑云龙心疼坏了,又给他摸后背又给他揉肚子的,叫你瞎吃药吧,那布洛芬能随便吃的吗?你看看你看看……
   
   几个人扶着他进了客房躺着,围着他嘘寒问暖,他靠在床头,手里端着杯热水,一瞬间有些恍惚,竟觉得安逸得不现实,生着病的人有些易感,来自朋友们的关心令他鼻子发酸,阿云嘎不想让他们再担心,抹了把脸掩饰着发红的眼睛,推说着自己没事,叫他们忙去。
   
   郑云龙还是有些担心,抓着他的手坐在床边上,盯着他左看右看,阿云嘎知道自己把郑云龙吓坏了,他从未在他面前病得这么重过。

    “没事啦。”阿云嘎反倒来安慰他,郑云龙情绪不高地出了房间。
   
   吃完饭阿云嘎才有了些精神,被逼着喝了碗汤吃了口面,也没再吐,被郑云龙拿着好几件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裹了个严实坐在沙发上等着看节目。他还是坐不稳,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歪在郑云龙肩膀上,郑云龙坐直了给他靠着,两个手也没闲着,掏着装药的塑料袋给他数药片,数了半天数出来一小把,看得阿云嘎又开始两眼发黑。
   
   “不吃药行不行……”这一把吞下去,他觉得自己肯定又要吐了。
   
   郑云龙捏着药片没回话,只是把空着的一只手哈了口气,确定不凉,才伸去阿云嘎衣服里掏体温计,37.8℃,又开始低烧。他看完体温计瞪他一眼,不吃药?再不吃我看你不烧成傻逼。之后便不由分说地把药片塞进阿云嘎手里,对方噘噘嘴,还是拿着了。看他听话,郑云龙又小声跟他说,坚持一下,吃了药给你吃糖,说着不知道从哪掏出一颗大白兔。阿云嘎噗嗤笑了一声,药也没那么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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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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