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李主任大早上就过来给赵启平检查，左按右按，问这问那，赵启平偶尔应一声，偶尔抽一口冷气，谭宗明就跟着他一抖，看看赵启平的表情，看看医生的表情，眼睛跟猫头鹰似的来回转。
老谭的眼珠子绕了几圈儿，李主任终于停下来，跟他说去做这个这个这个检查。
对嘛，骨没骨折要拍了片子才能知道，内脏罢没罢工也要挨个检查才行。这就苦了赵启平，发着烧还要被来回折腾，也苦了谭宗明，排队穿梭都是他的活儿。
胃镜扯出来的时候，赵启平呕的眼泪都出来了，不过因为医疗要求，他的胃是空的，呕不出什么。冰凉的镜头直戳胃袋的感觉真是想想都不好受，实施起来更甚，做完赵启平就默默在心里说着再也不想来胃肠科。
大早上就被叫起来做了一大堆检查，而且他还在低烧，体力大减，早就难受的昏昏欲睡，于是在谭宗明询问事项的时候，赵启平就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了，眼前越来越暗，脑袋一歪就去见周公了。
谭宗明见他睡着，结果都没来得及拿就把他背了回去。
化验的单子一把把攥在手里，血检报告谭宗明也看不懂，看了参考值说白细胞高，等于没说，赵启平在发烧呢。
胃镜照出有出血点，粘膜渗出物，有些严重，成像不清晰，保守考虑大概是胃窦炎，但胃窦炎容易跟胃窦癌搞混，谭宗明多问了检查的医生一句，结果他是新来的不敢断言，况且如果真的是胃癌且病灶不在表层，胃镜也是看不到的，要等钡餐[*注]检查结果出来或者问过病理医生才知道。
好嘛，还有先进设备解决不了的问题，人类的才能在这时候才显现出来。
乖乖等了三个小时拿到钡餐检查报告，谭宗明拿着加厚了不止一点的病历跑去找李主任，李医生正在坐诊，挂过号的也要排个长队，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谭宗明终于坐到他面前。
李主任扶了扶眼镜。
“你看病啊？”李主任没抬头，只把病历拿起来。
“不是，我爱人。”
“那你爱人怎么没来？哦……”李主任说着抬起头去看他，终于想起来这是凌院长给他安排的贵客“对，做检查去啦？”他说着，认真的一页一页翻着病历。
谭宗明配合的点点头“对，您说的都做了，您看……”再看李主任，表情认真，谭宗明没再插话。
翻到胃镜的报告，李主任皱皱眉顿了顿。谭宗明心里揪起来，就是一瞬间的事。
“有什么问题吗？”谭宗明忍不住问。
“胃壁有突起……”李主任自顾自的说着成像状况，胃镜的文字报告谭宗明看了几遍，他确定检查的医生没有写这一句，当然，就算这样，他也听不懂李主任的意思。
李主任翻了几页，找到钡餐，眉头终于散开。
“哦，他这是胃窦炎啊。”
谭宗明脑子里被紧拉的一根弦，松了。
“胃……”他又开始结巴，不知道是被谁传染。
“胃窦炎。”李主任接过他的话，并接过话茬“生活不规律啊，我们医生就是这样的，稍不注意就要染上这些小毛病了。”
“胃窦炎……”谭宗明喃喃。
李主任一愣，不过接着说：“对啊，赵医生也是站台十小时以上的传奇人物，不过人也不是铁打的，你得劝他好好休息，不然这病要缠绵很久了。”
回复李主任的，是沉默。
“谭先生？”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胃窦炎！”谭宗明猛地站起来，双手拍在桌子上。
李主任吓得一缩“是……是。”
“没有、没有别的病？”谭宗明仍然在追问。
“没有……”
“不是胃癌！”他把身体伸的老长，快要贴在医生脸上。
医生往后躲着，艰难的回答他：“不、不是……”
谭宗明失声笑出来，等他察觉到，他已经笑了有十秒钟，简直算得上惊悚，他清清嗓子，调整表情坐了回去。问医生有什么注意事项。
李主任觉得自己脸上多了三道黑线，嘴角一抽，费了好大劲儿才发出声音。
谭宗明回来的时候，赵启平已经醒了，打着点滴，靠在床头玩儿手机。
“你去哪儿了那么慢……”赵启平抱怨着，手里的机子就被抢走“诶你干嘛——”
一只手握住他的后颈把他拉了起来，口齿被另一幅嘴唇封住，再也说不出什么能开花儿的话。赵启平的脸一红，也只是一红，他伸出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搂住对方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发什么神经。”一吻终了，赵启平微微喘气，嗔他。
“没什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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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赶上了。
注：钡餐造影即消化道钡剂造影，是指用硫酸钡作为造影剂，在X线照射下显示消化道有无病变的一种检查方法。与钡灌肠不同，钡餐造影是用口服的途径摄入造影剂，可对整个消化道，尤其是上消化道进行更清晰的放射性检查。
